奶奶的葬礼

顺着表哥发来的定位,我们离目标越来越近。其实我奶奶家以前不在这里,在高山村的一个山沟里。因为舅舅早年搬离了村子,在老家没有地方给外婆办丧事。现在这个位置是离我奶奶老家十几公里的一个叫青山村的村委会。这是一个临时网站。

当我们踏进这个叫青山村的村子时,一眼就发现了沟底的房屋。门前人群拥挤,锣鼓喧天。知道外婆的灵堂设在那里,心里酸酸的。

和我们打招呼的阿姨一路小跑,从哥哥手里接过花圈和纸钱。她的嗓子有点沙哑,可能是因为熬了一夜。

随着鞭炮声,人群把目光转向我们,就像集体敬礼一样,表情茫然,但我惊讶地发现,这些人我大多不认识。

我妈看到哥哥嫂子来接我的时候,声音有点颤抖。我觉得她想哭。我想抱抱她,但我妈很生硬,执意要领我们进去休息。我觉得我妈这个时候的自我定位是,她是她亡母的女儿,是主人,我们是侄子。这个时候,她的身份就分为客人。我妈忘了我是她的孩子,是她亲生女儿,我的是连着的。

我父亲站在远处看着我。他的眼睛陷进眼窝里,瘦小的身材显得特别单薄。连续两天熬夜让他看起来更加憔悴。他手里拿着一支香烟,但他不抽烟。在他的眼里,我似乎看到了一种坚定。他没有来找我,只是远远地看着我们。

奶奶的灵柩停在院子中间,红色的麂皮绣花棺盖紧紧地盖住了奶奶的灵柩。棺材正前方是一个大主花圈,上面摆着一大杯饮料,下面的小八仙桌上摆着几个白色的大贡品包子,中间放着一个小香炉,袅袅炊烟,直到消失在潮湿中。

跪在奶奶的灵前,我点燃了纸钱,红红的火熊熊燃烧,映着我的脸,一张一张。据说我奶奶刚进冥界的时候需要大量的纸币来管理。我抬头看了看我奶奶的棺材。突然,透过烟雾,那个双手被关在笼子里的穿蓝衣服的小老太太似乎正坐在桌子对面。她微笑着看着我。她斜着嘴,好像想说些什么,但她很尴尬。泪水蒙住了我的眼睛,我让它们在我的脸颊上流淌。最后,我把手中的黄色纸钱扔下,放进了燃烧的灰盆里。

哥哥接过我手里的纸钱,开始了他的追悼会。烟雾一波一波地飘来,随着烟雾,我的思绪飘到了童年。

“好大的一条河。林娃笑得连睡袋都湿了。哈哈哈。。。。"奶奶的声音。

“哥哥尿床了,哈哈哈哈哈。。. "我一直在笑。

“你也好不到哪里去,你都这样了,”睡觉?别睡了,我要吃水果,我要吃水果,闭上眼睛大喊。你买水果了吗?哈哈哈哈。你是美味的。哈哈哈哈哈。。。”奶奶的笑声飘得很远。曾经,我和哥哥对这些可耻的童年经历感到羞愧,但这些都是和外婆有关的童年。只是现在奶奶静静地躺在我面前的这个棺材里,像是睡着了。奶奶再也不会坐起来跟我说话了。

我没有像他们一样进屋避风保暖。我静静地坐在棺材旁边。我知道这是最后一次和祖母在一起。这段时间非常宝贵。我推掉了对我很重要的课程安排,甚至打破了规则。说真的,也许我真的太贪心了。我不想给课程和我的祖母留下任何遗憾。

一个月前的同一个晚上,在妈妈的鼓励下,我们第一次悄悄地把奶奶扶上了轮椅。沿着河边的路,我一个个指出,介绍她曾经陌生的彩色灯泡。这竟然是我奶奶在城市两年来第一次出门。

这个城市的夜景真的很美,而且这一天,真的很晴朗,温度很温暖,天空很干净,星星特别亮,月亮特别圆。我推着我的祖母,我给她看了那里的人们在跳舞。我奶奶点头眨眼,我让我妈给她跳支舞。我妈妈很兴奋要去。那一刻,我看到了她眼中闪烁的光芒。那一刻,妈妈开心了。

我们从音乐喷泉走到星座山前面,然后穿过时光隧道,有一圈彩色光圈。最后,我们到达了这座城市最著名的七夕故事园。我指着鹊桥上的一对喜鹊给我奶奶看。我奶奶没有说话,只是不停地点头。我要了一张我妈妈奶奶的照片。我妈很开心,站在她身边。我泪流满面,我很内疚。一直想带奶奶出去看看,但是整天为琐事忙碌,直到今天才有时间带奶奶出去看看,而且这还是晚上。我们在外面走了将近一个小时。

我现在三十多岁了,亲身经历了爷爷奶奶的去世。现在我是奶奶了。我知道我生命的起源又消失了。我觉得很矛盾。我们总希望孩子快点长大,却忽略了这一点。时间对每一代人都是公平的。在孩子成长的同时,我们的爷爷奶奶也在一步步向死亡靠近。生老病死,万物法则,时间,我们无法停止,只能做好活着的每一刻。悲伤的感觉再次袭来。不要过度。我不想被人看到或谈论。我又让眼泪洗了一次脸,用手胡乱摸了一个又一个。我想哭,但是我没有勇气。我没有勇气像小时候那样肆无忌惮的哭了。

泪水中,我想起了祖母的脸。那是一张多么小而白的脸啊。因为她没有牙齿,她的嘴唇嵌在嘴里。她用嘴唇示意并指着我的脸。

那是两年前的一天,我跟着妈妈去看奶奶。当时我正患着严重的皮肤病,脸上长满了各种小痘痘:“你的脸怎么了?让你妈妈带你去医院。”奶奶这么说的。在此之前,我奶奶有半年多不跟人说话。我妈妈说我奶奶可能是个哑巴,但她和我说话了。我想我祖母并不傻,她只是说她累了。我三十多岁了,但在奶奶眼里,我还是一个需要妈妈照顾的小女孩。我笑着说,我看到了,我没病。奶奶从搪瓷杯里摸索出几块糖,让我吃了。我很开心,就像小时候拿着奶奶带的水果,满心欢喜地往嘴里喂了一个。这糖果真的很甜。

谁说的?奶奶不喜欢我们,因为她不喜欢她妈妈。但是,奶奶喜不喜欢我们,我一时说不上来。记忆的闸门被强行打开,童年的点滴像洪水一样再次涌入。

奶奶倚在低矮的门前,用五颜六色的丝线一件件穿上。那串彩珠手链终于打了个结,戴在了我的手腕上。那是一串眼睛直直的,那个年代的孩子羡慕的彩色手镯。很喜欢,但最后还是被大表哥哄着挑了好多珠子。最后迎接我的是奶奶一连串的指责,“你在干什么?”你在做什么?你甚至不能看一颗珍珠。“奶奶的指责一个接一个,这个指责,在我心里荡漾了很多很多年。现在我已经成年了,不知不觉中,我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我一直保留着一串我没有带的各种颜色的珠子手串。像我祖母一样,它们是由不同的装饰品堆积而成的各种珠子。只是我从来没有放弃过。我认为这是对我祖母的怀念的一种精神传播。

妈妈坐在我旁边,低着头,很累。她连续两天没眨眼。我有点担心她快六十岁了。如果她一头扎进这熊熊烈火,我该怎么办?我试图让她休息一下,或者靠在我腿上一会儿,但她妈妈坚决拒绝了。我想她和我一样,最终想给她祖母一些陪伴。

送葬者开始围着奶奶的棺材走来走去,唱着《守灵之歌》,音调很怪,我不太懂,但可以肯定的是,他是在唱母亲的善良和守魂送走。奶奶躺在这里,曾经喜欢的那种兴奋终于有了,却再也听不到了。奶奶已经永远的走了,除夕夜召回了她名下的很多儿孙。可能她孩子结婚后,这种聚会机会就再也没有了。然而,这唯一的一次聚会,其实是最后的告别。

我妈和我二姨抱着棺材开始抽泣。我二姨的孩子因为疫情没回来。我肩负起照顾母亲和二姨的重任。我站在他们旁边,拍着二姨的背,抚摸着妈妈的肩膀。我想说,“我知道你失去母亲很难过,但我的祖母已经走了。她不再被疾病折磨,她自由了。”可是,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,嘴巴被眼里流出来的咸咸的东西赌住了。

“没什么好哭的。你们都死定了。”有人在说,这个声音很熟悉,很实用,但是真的很冷血,还是只能外人说。

“先生交待,每个人都不准哭,死亡的日期不好,每个人都要克制。死人都死了,活人还得好好活着。”小阿姨哒哒哒发布指令。

“别哭了,你又哭了。如果他们以后日子过得不好,还会再来找你,说你在哭。”父亲走过来,语气中带着安慰但不喜欢。

忏悔先生?别哭,妈妈死了,孩子还不会哭?感觉真的很可笑。什么日期不是日期?为什么妈妈死了我不能哭?

别哭,这话太残忍了。我想我们犯了一个错误。大人们会对我们说:“别哭了,滚出去哭死你们。”“是啊,现在有人说不许哭,也有人对我亡母的母亲说不许哭。内心的小人不断涌上心头,“别找借口了,死的又不是你亲生母亲,活着也不想管。你希望她早点死。“现在你终于死了,你可能会觉得你是一个死负担。你放心了。你需要开心地庆祝。你巴不得听到鞭炮声就能跳起来拍手,但因为是丧事,你还得装孝子。滚出去,别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,也别怪王老师说的不哭。你哭不出来很正常,但你凭什么阻止别人哭?我想哭,我想哭。妈妈,人们还不能哭。为什么?为什么?你怕别人说你不哭吗?你尴尬吗?想把大家都带上?”我想骂人,但是我的理智告诉我不能,我没有权力,也没有胆量。我只是一个孙子,一个卑微的侄子。我只能做我自己,尽力多烧点纸钱。如果外婆真的能收到,希望外婆到了以后不再尴尬。

我拉走了我妈和我二姨。我没有看到奶奶最喜欢的小女儿。她没有出现。我不知道她在哪,也可能她来了。我看不见她。奶奶的棺材又安静了,我表情呆滞地抱着妈妈,静静地坐在那里。

“明天那几个贡品包子,我要带走。”我二姨小声跟她妈说。

“带着它。明天再说吧。不要一直说话。”母亲责备地看了二姨一眼。

“我没有包,我想找个塑料袋。”二姨继续说。

现在不应该很难过吗?你为什么总是担心那些小圆面包?我觉得很好笑。“你要,你可以装,但是作为一个孝顺的女儿,你走的时候哭着拎着一袋馒头。别人怎么看?”我笑着对二姨说,我潜意识里还是想到了外人的眼光。

“我该怎么办?我想把它拿走。我买的。扛着真的不好看,你替我扛吧。”二姨继续说。

“我帮不了你,我扛着,别人会以为我妈。”我拒绝了二姨的要求。

“就几个馍,又不是什么宝贝。你太担心了。谁要抢你?大JIU还住在这里,或者你可以给他一些,剩下的让他替你留着,等奶奶下葬了你再来取。”我提议。

“我买了。他为什么不买?”二姨有些不愿意。

但是我一句话都不想说。

“看来是这样,要不要给他两分?我有十个。”我二姨继续说,她还是很担心她的十个馒头。

我妈一句话没说,走过去跪在我奶奶灵位前,开始烧纸钱。我忍不住站起来进了屋,跟我哥和几个堂哥说,要轮流烧纸钱,他们生活不能自理,让奶奶的精神冷清。

奶奶躺在那里,脸透过棺材映出来,白白的,小小的脸,我不知道奶奶此时躺在这冰冷的棺材里是什么感觉,她开心吗?她不开心吗?我都不知道。

我从妈妈手里接过纸钱,让她休息,跪在奶奶的棺材前,晚上开始新一轮的烧纸钱。远处的锣鼓队在使劲敲打,一首首乐曲冲击着我的耳膜。

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,吃过饭的人有的躲在屋里,聚在一起打牌消磨时间,有的人在角落里笑着聊天,整个会场有几个人围着各种篝火坐着打瞌睡,我和我妈坐在我奶奶的棺材旁边。

看着眼前奶奶的灵柩,四周是袅袅的香烟,不知此时奶奶的灵魂是否还能感受到我们的呼唤。

今天是小年,再过一周就是小年。每年正月初二,总要去外婆家拜年,可是今年,该去哪里拜年呢?

奶奶的厨房里全是柴火。她是一个勤劳的人,一会儿也不会闲着,和她妈妈很像。那一年,我十岁,是正月初二。哥哥和妈妈一起去拜年了。因为是下雪天,路程又长,到外婆家的时候,大家都已经吃过了。这时候,外婆面带微笑,给我端来一碗味道独特的瘦肉饺子。这个味道让我怀念了很久。虽然我妈的厨艺早已超过了我奶奶,在我的一再要求下,我妈也尝试了很多次,但始终做不出和我奶奶一样味道的瘦肉饺子。我想这种味道可能只属于我奶奶,已经深深印在我的味蕾里,会让我怀念一辈子。

迷茫中,奶奶的笑脸不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。红帽子,小脸和干瘪的嘴微微动了动。我不记得奶奶是否停止过微笑或生气。奶奶的忍耐力很强。生病的最后一刻,她在床上躺了很久,长了褥疮。我用棉签酒精给她消毒的时候,她一句话也没说。然而不一会儿,当我面对墙壁的时候,我看到了她痛苦的咬牙切齿。我的身体和我的心一样痛苦。现在她可能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。她睡着了,重生了。。。

天亮了,雪越来越大。早上是我奶奶的葬礼时间。匆匆吃完饭,需要带着奶奶的棺材去选定的墓地安葬。道路泥泞,湿滑难走,大姑父捧着奶奶的遗像走在前面,小姑姑跟在人群中间,大家抬着花圈,背着灵堂,带着安葬所需的一切东西,一行人稀稀拉拉地向墓地出发了。

雪越下越大,越飘越急。不一会儿,山川全白了。奶奶的墓地选在青山村废弃的学校附近,那是一座美丽的山。我仔细看了看我奶奶的新房子。环境其实挺明亮的。重要的是,据说和她最爱的小女儿欢欢只有一山之隔。我奶奶生前还能动的时候,最喜欢的事就是去姑姑家。现在埋得这么近,可能是想姑姑了,可以抽时间去姑姑家看看。墓地的右边是以前学校的教室。我看到教室的房间里燃起了熊熊大火,可能是因为天气太冷,挖井的人在御寒。在火堆旁边,我看到了几棵笔直的竹子,直上屋顶。这是一群顽强的植物。我在教室外面溜达,在走廊的尽头,我看到一大片竹林向远处延伸,干净整洁,也许是因为冬天的缘故,林中没有杂草。也许明年春天来临时,这里会长满茂盛的竹笋。也许,奶奶看到这些茁壮成长的竹笋,就像看到自己生命延续下越来越多的孙辈,奶奶也在异乡的这个新环境里看着这些蔓延的竹笋。这是希望。

因为雪太大,下葬的过程走得很快,地上全是泥。所以没有一个儿孙坚持在奶奶坟前跪拜。先生念完祭奠辞后,奶奶的棺材上盖了一层黄泥,很快,地上就诞生了一座新坟。点了一把火,花圈灵屋瞬间和奶奶去了另一个世界。

奶奶,她走了。我不能再摸她的脸了,我也不能在她的膝盖下试图取胜。也许,下一次的相遇会在某一天的梦里。不知道外婆会不会在去天堂的路上遇到早早离开的外公。我希望如果她可以的话,双方父母可以互相照顾,互相陪伴。祈祷,愿奶奶的天堂之路一帆风顺,身体健康,愿天堂永远不生病,不痛苦,不孤独。。。。